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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冢琐语(谨案,《晋书。束皙传》:「初太康二年,汲郡人不准盗发魏襄王墓,或言安厘王冢得书数十车,其《琐语》十一篇,诸国卜梦妖怪相书也。」《隋志》:《古文琐语》四卷,《汲冢书》。《旧新唐书》同宋以后不著录。今辑群书引见,省并复重,得二十五事,汇为一篇,至《穆天子传》,《竹书纪》年》,俱汲冢古文,见存不录。) 其四 先秦 · 古逸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五
宣王元妃献后,生子不恒,期月而生,后弗敢举。
天子召问群臣及元史,史皆答曰:「若男子也,身体有不全,诸骨节有不备者,则可。
身体全,骨节备,不利于天子也。
将必丧邦」。
天子曰:「若而不利余一人,命弃之」。
仲山甫曰:「天子年长矣,而未有子。
或天将以是弃周,虽弃之,何益?
且卜筮言,何必从」?
天子乃弗弃之(《御览》八十五,又一百三十五)
孙卿书录 西汉 · 刘向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七
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雠中《孙卿书》凡三百二十二篇,以相校,除复重二百九十篇,定著三十二篇,皆以定杀青,简书可缮写。
孙卿赵人名况
齐宣王威王之时,聚天下贤士于稷下,尊宠之,若邹衍、田骈、淳于髡之属甚众,号曰列大夫,皆世所称,咸作书刺世。
是时孙卿秀才,年五十,始来游学,诸子之事,皆以为非先王之法也。
孙卿善为《诗》《礼》《易》《春秋》,至齐襄王时孙卿最为老师,齐向修列大夫之缺,而孙卿三为祭酒焉。
齐人或谗孙卿,乃适楚,楚相春申君以为兰陵令
人或谓春申君曰:「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孙卿贤者也,今与之百里地,楚其危乎」?
春申君谢之。
孙卿去之赵,后客或谓春申君曰:「伊尹去入殷,殷王亡,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强。
故贤者所在,君尊国安。
孙卿天下贤人,所去之国,其不安乎」?
春申君使人聘孙卿
孙卿春申君书。
楚国,因为歌赋以遗春申君春申君恨,复固谢孙卿孙卿乃行,复为兰陵令
春申君死而孙卿废,因家兰陵
李斯尝为弟子,已而相秦,及韩非号韩子,又浮丘伯,皆受业为名儒。
孙卿之应聘于诸侯,见秦昭王昭王方喜战伐,而孙卿以三王之法说之,及秦相应侯皆不能用也。
至赵,与孙膑议兵赵孝成王前,孙膑为变诈之兵,孙卿以王兵能之,不能对也,卒不能用。
孙卿道守礼义,行应绳墨,安贫贱。
孟子者,亦大儒,以人之性善,孙卿孟子百馀年,以为人性恶,故作《性恶》一篇以《孟子》。
苏秦、张仪以邪道说诸侯,以大贵显,孙卿退而笑之曰:「夫不以其道进者,必不以其道亡」。
汉兴江都董仲舒亦大儒,作书美孙卿
孙卿卒不用于世,老于兰陵,疾浊世之政,亡国乱君相属,不遂大道,而营乎巫祝,信示几祥,鄙儒小拘如庄周等,又滑稽乱俗,于是推儒墨道德之行事兴坏,序列著数万言而卒,葬兰陵
而赵亦有公孙龙,为坚白异同之辨,处子之言。
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
楚有尸子、长庐子、芋子,皆著书,然先王之法也,皆不循孔氏之术,唯孟轲、孙卿为能尊仲尼兰陵多善为学,盖以孙卿也。
长老至今称之曰:「陵人喜字为卿」。
盖以法孙卿(案,上文至「汉兴江都」以下十七字,当在此句下。)
孟子、孙卿、董先生皆小五伯,以为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皆羞称五伯,如人君能用孙卿,庶几于王,然世终莫能用,而六国之君残灭。
秦国大乱,卒以亡。
孙卿之书,其陈王道甚易行,疾世莫能用,其言凄怆,甚可痛也。
呜呼,使斯人卒终于闾巷,而功业不得见于世。
哀哉,可为陨涕。
其书比于记传,可以为法,谨第录。
臣向昧死上言,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雠中《孙卿书录(《荀子》宋刻本)》。
策问 南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三
问:后夔、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非所以为善乐也;
王良、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非所以为善御也。
禹、汤、文、武、成王、周公之于政,而犹有疏阔,乌得为善治者哉?
孔子曰:「行夏之时」。
盖以建寅正奉天时,授民事,为最正者。
夫夏之时既已尽善,而商、周何乃建子建丑,纷更之为四时之令,十二气之事,无乃舛逆而不顺欤?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
禹勤劳于天下,民之便不便,利害纤悉之际,宜无不尽者,而贡犹有所不善者,何也?
夫助法既已善矣,而周人必改为彻,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
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轻刑与重刑相若,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
至穆王始作《吕刑》,其属三千,减大辟三百,宫刑二百,而增墨、劓为千,使轻刑多而重刑寡。
夫周之初,其刑皆重,而今轻,意者文、武、成王、周公之仁,不及穆王欤?
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而时独夏为正,赋独商为善,刑独周穆王为轻,凡其法皆圣人作,而各有未尽,常求其说而不得,愿与诸君论之。
问:所贵乎圣者,贵其能知天命也。
命当行耶,吾之道与之偕行;
命当止耶,吾之道与之偕止。
盈虚消息,周旋曲折,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其必无失也矣。
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所见之君无虑数十,而尤眷眷于槔灵、鲁哀、齐景而不去,甚者至于南子之污、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何其求用之汲汲?
战国之世,则又大异于春秋矣,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
如齐之宣王,既已不能用孟子,而犹徘徊于昼,以待其召而复也。
虽蕞尔之滕,其在天下眇然甚微,而亦与之论王道,惟恐其不见用也。
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
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
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
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
圣贤之意将安在,愿与诸生辨之。
问:天生财而民用之,君理之,必使民裕于下,君足于上,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此古今不易之道也。
然夏、商、周之时两得之,汉、唐之时两失之,有不可不论者。
禹之治水,勤天下之力,冀、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而馀州犹不与焉。
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
当其初造之时,四方君长日交于廷,征诛之师日出于外,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
当此时,泽梁不禁,关市不征,赋敛薄而国不匮,民不困,未尝闻其理财,而沛然常有馀,卒以此成王业,此何为其然也?
至于汉、唐以全盛之天下,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无所不至。
汉之榷酤、盐铁、白金、皮币,唐之隐户剩田、间架之利、转漕之法,无所不用。
桑羊、孔仅、赵过、宇文融、第五琦、刘晏、李巽之徒,鞭算心计,无所不尽。
然而君民皆耗虚,至以此生变,此又何为其然也?
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
抑时有盈有虚,而术有善不善耶?
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则万里遣使,求所以裕之者甚惠。
日者恩诏之下,所以搜求其条目,罢而去之,以厚民者甚备,普天之民孰不衔戴?
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
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近所未有,此亦何道而然欤?
夫不求汉、唐之失,无以知夏、商、周之得;
不观夏、商、周之得,无以见今日之美,愿详著之于篇。
问:异学之在天下,君子必锄而去之者,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
孔子曰「恶莠,恐其乱苗」,「恶紫,恐其乱朱」。
所恶者,恶其似是而非耳。
夫异学者,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孟子因而辟之,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
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其学始盛于伊洛,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其说一本于《中庸》、《大学》,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而全天理,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而一以孔氏为宗。
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是以波荡而从之,无疑其说之是与非,同与异,甚似而难辨者,与墨氏、许行又相远也。
而论者疾之,断然以为奸,何哉?
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抑以其似是而非欤?
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以明晓天下,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去异学之治云。
问: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以为圣贤之极至。
礼乐之文绸缪委曲,灿然可以相接,则指以为粗云。
往往荡然习放旷,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学其极至者斯已矣。
吁,亦既甚病哉!
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使之日就道德之质,各适于文武之用,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进退语默而无愧,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
然唐虞远矣,犹可以想见者,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
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试之于射宫,其文为甚详。
士生其间,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
衣服有常,几杖有铭,视听言动莫不有节,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
则洒扫庭内,槔武之所警,恂恂乡党,孔子之所居者,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
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
然昔之论君子者,以为不必相与言也,以礼乐示之而已。
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
夫成于乐,立于礼,所以为学之终始者,其旨安在?
愿闻其实。
问:振天下于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中,而与为刚健奋振、卓然有立之治,此人君之最难能,古今之最难逢,当世仁人君子、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慕望而不得见者也。
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有不能至者矣。
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宣王起而振之
汉之治放于因循,宣帝振之
唐之治放于姑息,宪宗振之
三代以来,迄于五季,独能以刚健振起者,惟此三君而已,是可谓难得也矣。
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
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而后能至于此也。
尝考之于其书,周家之臣,王命之肃,必与将之,邦国之否,必与明之,衮职之阙,必与补之,何其忠也!
神爵甘露之间,至于文学法理、工匠技巧之事,皆极其能,何其精也!
元和之初,荐士三十,以助成其治者,何其盛也!
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
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
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
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英断独运,动荡振刷,而大作起之,广开众正之门,杜绝群枉之路,宪度一新,令一振,风声所暨,际天所覆,罔有内外,莫不悚动鼓舞,以观千载希阔之举。
《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因循茍且之风,群臣皆如周之忠,万事悉如汉之精,众才又如唐之盛,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将何道而可?
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以佐今日之万一云。
问:三代以降,天下之俗,何纷纭其亟变也!
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
未有有士而无俗,有俗而无弊,有弊而无害者,此何为其然也?
士患智不足以识变,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
患勇不足以立事,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
患无宽柔和易之行,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
患无刚毅挺特之操,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
患无高远之志,晋之士高矣,而荡为虚浮;
患无文章之用,唐之士文矣,而流为华靡。
岂三代而下者,其俗终不可革欤?
凡所以至此者,其故何也?
其始必有以作之,作之必有其端;
其终必有以成之,成之必有其渐。
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此又不可不求其故,而论其所以然也。
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
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勇而不趋于利,不偷,刚不讦,高不荡于虚浮,文不流于华靡,去数代之弊,以成一代之俗,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
《易大传》:「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所趋甚异,而圣人以为同,何耶?
太公佐武王伐商,其功列于《诗》《书》;
伯夷不食周粟,而《传》称其仁。
是皆天下之大老,尝经圣人所去取者,而不同犹如此。
出于圣人之后,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
张良佐汉有天下,终赤松
四皓则遁秦,亦不仕于汉;
梅福尝上书论事,一朝弃官以去;
扬子云校书天禄,严君平、李仲元皆其友也,而终于隐;
严光光武世,亦可出矣,而老于钓;
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或就,或不就;
诸葛孔明、庞士元事蜀,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
当此时,管宁亦不应朝命,晋孙登宜阳山,但抚一弦琴而不言;
陶潜尝为县令矣,而赋《归去来》;
王通讲道河汾,著书垂后,盖有志于世者,而称仲长子光天隐
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或默或语,其意各所出?
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
所趋如此其不齐,其心果同乎否耶?
问:甚哉,文章之变,其得丧之关于天,而盛衰之关于世也!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文之用否,其大矣哉!
三代之盛,训诰誓命之文,风赋雅颂之作,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圣贤之心术,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得非关于天者哉?
至其衰季,孔子出焉,删定系述之文作,而其用被于千万世,何其甚盛也!
岂亦禹、汤、文、武有以作成之欤?
汉司马相如辈所作,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其果信然耶?
之论,如贾谊、司马迁、扬雄,不在其列,何也?
唐文自太宗以来,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
大历贞元间韩愈、李翱、柳宗元出,而唐文始复古,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
汉、唐之文,君亦有以作成之欤?
恭惟吾宋二百馀年,文物之盛跨绝百代,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而后一振于元祐,文采述作、论议术学众多繁夥,又非汉、唐之所可几及矣。
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亦以何道哉?
夫得丧之关天,盛衰之关世,千百年之间,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
但吾宋之文章,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
与三代、与汉、与唐何辨?
作成之道何由?
断而论焉,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
问: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必务为可见之效,而后天下可为也。
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民不被其实利,而国不蒙其休美,则所为法令者,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
国家自军兴以来,岁周一星有半,亦久矣,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在今日所不可缓也。
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专以农为务,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亦以其不可缓焉耳。
是以当时海内富足,兴于礼义,几致刑措,亦其效之可见者也。
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不啻汉文之日矣,而犹以农不加劝,谷不加多,户口不加益,而仓廪日虚为叹,何哉?
日者下诏旨,欲责漕臣,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均赋调,趣耕殖,以为民仰事俯育、养生送死之计,夙夜之意至深切也。
然考之于田野之间,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
经界之未正,赋调之未均,耕殖之未趣者,尚多有也。
呜呼,当循习之久,经界未易正也;
多寡之不齐,逃匿隐落之不一,赋调未易均也;
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耕殖未易趣也。
然则将何术以正之、均之、趣之,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
方求其术而不得,诸生其条陈之。
问:三《易》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书之所作必因乎人,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孰同而孰异?
取而为卜筮者,孰当而孰否?
其推明之。
甚矣,道之难明也。
道者多而知道者少,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
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措意太过,立言太高,而不能知道之深,味道之切,是以道日远人,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举而措之庄、老之间,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
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
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此言道也,非言文也。
语道至是,则道之兴亡,非天而何!
茍天下幸遇圣人,百度修明,庶政和穆,则是道也,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而为礼乐刑政之化。
天下不幸而逢暗世,则是道也,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
历古而来,圣圣相承,虽所尚之不同,所为之各异,而区区所传,亘千古,历万变,亦无非是道而已矣。
董仲舒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
三圣相承而守一道,故《系辞》亦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用道之实,其示天下也,虽有可见之迹,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
虽有可知之事,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
其举而为事业,则可知而可见者,常载于《诗》、《书》;
其化而裁,通而变,不可见而不可知者,独传于三《易》。
则《易》之书,实天之所畀,道之所在,岂可轻议之耶?
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其圣神之妙,仰观俯察,可以画卦矣,然而未敢以自为也。
及龙负图而出于河,龟负书而出于洛,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文王当明夷之时,羑里之难,险阻艰难备尝之矣,重爻之意,亦未敢以自擅也。
及凤凰之至,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
仲尼值晚周之衰,负天纵之将圣,以好学之不倦,亦可奋然而兴《易》道矣,然亦未敢自专也。
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逮夫五十以学《易》,且韦编三绝,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
向使凤鸟不至,而河不出图,是数圣人者,亦泯然而已矣。
奈何圣人虑患之心,思天下后世之切,至以谓吾而不言,千百载之后,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则道亦从而丧矣。
是以伏羲、神农、黄帝则有三《坟》焉,夏、商、周则有三《易》焉。
三《坟》亦三《易》也,三《易》亦三《坟》也,其妙道一也。
是皆圣人不可易、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
盖是书也,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而显于三代之际;
亦不幸而罹春秋,更战国,遭秦历汉,泯没于千百载之后,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妄议上古,遂以为无用之具。
虽或取信于一时,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
大抵其说不过有四:以为春秋之时,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楚子指以视子革,以能读古书。
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时之久远,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
历古而来,典籍之阨,不可胜数矣。
风雨之沾霈、水火之沈烬亦屡矣。
西汉之兴,虽间出于屋壁之藏,未必能无遗散者。
故汉下求书之诏,是书亦不显于是时。
《艺文志》所录古书为详,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
《周易》实出于近古,遭秦焚书,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
然而「载鬼一车」,「需于血,出自穴」,与夫《系辞》所谓子曰之辞,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况是书《姓纪》、《皇策》、《政典》之篇,文辞质略,义旨深厚,不可以言语造者,又焉能晓其义耶?
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
羲和湎淫,夏后征之,其出征之辞引《政典》曰:「先时者杀,不及时者杀」。
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
今此书《政典》之篇,颇与《书》合,则其辞之可具载于《诗》、《书》,隐而难知,略而不详,又不过如此,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
呜呼,历是四疑,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孔子尽心者流,非特郁郁不伸,又入于卜筮之学。
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人更三圣,世历三古,天之所畀,道之所在者欤?
噫,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
茍不能然,而簧鼓邪说,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吁可痛也!
幸承明问之,及欲论是书之义,则非止十稔之穷思,数万之累辞,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
若夫止于名之所命,书之所作,卦之所次,数之所占,与夫取而为卜筮,下及诸儒之论,秘府之藏,则亦不敢不论,以攻邪说。
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以淳厚化斯民,天人之妙趣,性命之至理,蔼然见于当时。
故天不爱道,《河图》、《洛书》复降是道以助至化。
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历唐州比阳,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
天之未丧斯文,岂特斯民之幸,而亦吾道之幸也。
孔安国叙《书》,以为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天道也。
今考《坟》之所以有三,曰山坟,言君臣民物,阴阳兵象,谓之《连山》;
气坟,言归藏生动,长育止杀,谓之《归藏》;
形坟,言天地日月,山川云气,谓之《坤乾》。
盖《坟》虽兆于三皇,而其道实显于夏、商、周之际。
仲尼常曰:之杞而得夏时,之宋而得坤乾。
坤乾之义,夏时之等,吾以是观之,此其命名之义,作书之人,有如此者。
《连山》之书以艮为首,《归藏》之书以坤为首,《坤乾》以乾为首。
虽三《易》之书卦之易次,名之不同,而其经卦皆八,其重爻皆六十有四。
及夫揲蓍布数,取以为占验,则阴阳老少之文,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
盖七八者,少阴少阳之数;
而九六者,老阴老阳之数。
天地之所为,时运之所会,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
此其次卦之序,占数之际,虽稍有不同,大抵如执会要,以观方来,终于殊途同归耳。
此其卦之所次、数之所占,其同异有如此者。
然而《周礼》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而纯取以为卜筮,遂使圣人之神道,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
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之说,不足怪者。
且左氏好巫,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
以《周易》为占者十有六,以《连山》、《归藏》为占者一。
南蒯之筮,《周易》之筮者也,遇《坤》之《比》,其繇曰:「黄裳元吉」。
穆姜之筮于东宫,此《连山》、《归藏》之筮也,遇《艮》之八,其繇曰:「元亨利贞」。
南蒯、穆姜之筮皆吉兆,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
惟此二兆颇为近正,其馀又怪诞不经,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
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而杜子春、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而无一言以及之,又从而为之说曰:「此阴阳之说也」。
杜预、孔安国辈粗能得之,而亦纷纷藉藉,终以不振。
至于隋唐之盛,括囊典籍,文物灿然,而秘府所藏,尚不过《连山》、《归藏》二十三卷,而《坤乾》之书,亦未见其间,此其诸儒之论,秘府之藏,不过如是而已,此三《易》之始末也。
抑尝论之,书之泯没于世,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
有若《荀子》,有若《鹖冠子》,有若《仪礼》,有若《墨子》,非韩愈而振起之,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
有若《列子》,有若《文子》,有若《鬼谷子》,有若《亢仓子》,非柳宗元而力辨之,则其遗编馀论,亦与草木而煨烬矣。
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或崇虚无之空言,或为黄老刑名之学,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而二贤尚能扶持,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况三《易》之书,天之所存,道之所在,圣人之妙用存其间,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
问:东京何休道术深明,有闻于世,其解诂《公羊》之传也,以《春秋》之论駮汉家之政,凡六百馀条。
其说虽不传,然意其为人,必非茍然者。
其后服虔又以《左氏》之说正何休之駮,凡六十馀条,则何、服之学,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
诸君得为何休,其能駮汉者何事?
使诸君为服虔,则其駮何休者何说?
六经备于孔子,隐于战国,火于秦。
汉兴,稍复出矣。
西京以朋党乱,东京以图纬惑,圣人之意,其存者鲜。
夫《诗》、《书》、《礼》、《乐》,非明问之所及也,请独以《春秋》言之。
《春秋》之为经一,而为传者有三。
汉武帝表章六经,《公羊传》盛行于时,《谷梁》之学出于宣帝,《左氏》之学起于哀、平。
言《公羊》者,有严、颜、眭孟之徒,而胡生为之祖;
言《谷梁》者有伊、胡、申章之徒,而鲁荣广为之宗;
言《左氏》者有陈钦、贾护之徒,而刘歆为之倡。
刘歆尝欲立《左氏》矣,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
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谷梁》之言。
言世次则有孔子、子夏传授之殊,言远近则有齐学、鲁学之异。
大抵经有数家,家有数说,分文析字,烦言碎辞,信异说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古人所谓党同门,妒道真,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
光武中兴,承新室诡政之弊,而白水卯金之语,执以为受命之符。
此风一扇,天下靡然从之,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
郅恽之论,谓汉历久长,孔为之训,而贾逵之攻二传,则谓刘氏为尧后,惟《左氏》独有明文。
然则《春秋》之旨,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是可叹也。
愚尝论之,西汉之士乱于朋党,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而新室之变遂以兴;
东汉之士惑于邪说,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
此理势之自然,无足怪者。
西汉《春秋》之士,如公孙弘、董仲舒、翟方进,可谓大儒矣。
然公孙挟诈多私,中伤贤士,迁董仲舒,杀主父偃,皆出阴谋,则《春秋》善善恶恶之理,宏盖不知也。
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善淳于长以持其宠,此正犯《春秋》外交之讥。
江都董生慨然力学,有意乎三代之际矣,然犹不能卓立杰出,而《玉杯》、《繁露》、《竹林》之书,阴阳闭纵灾异之学,皆守《公羊》之家法,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
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
然二人之学,皆以图谶从事,则其他可以想见矣。
景伯常入讲南宫,黜二《传》以扶丘明,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使丘明有灵,其将喜之乎?
何休尝以私意著《三传优劣论》,而康成为之「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
然何休之与康成,要皆图纬之学也。
左右剑佩,彼此相笑,岂容一胜一负者乎?
陈元有言,诸儒之驳议皆「断截小文,媟渎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微细,指为大尤」。
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此两汉之风俗也。
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亦不复置言可也。
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
然审是去非,学者之职也,试以其学乎《春秋》者妄为执事言之。
汉自高祖以来,治杂霸道,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春秋》者如何也?
《春秋》「公及戎盟于唐」已重讥矣,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
《春秋》初税亩已深贬矣,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
起柏梁台,筑台于秦之罪也;
射蛟江中,矢鱼于棠之诛也;
郡国建庙,立武宫、炀宫之黜也。
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愚不学图谶也。
《公羊》之书喜为怪僻,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
以《春秋》托受命于鲁,托隐公为受命之王,是则无君臣之分;
以绝文姜不为不孝,拒蒯聩不为不顺,是则无父母之恩;
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是则无兄弟之义。
以至三统之论,灾异之应,皆为违经背道,而血书端门之语,尤为名教之罪人,此何休之失也。
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愚不党同门也。
呜呼,何、服之学,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以其人观之也。
何、服之学,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以《春秋》论之也。
《春秋》之学于今盛行,《左氏》以杜征南,《谷梁》以范武子,而《公羊》则以休也。
愚纵观三家之书,考其行事,而休实非二子徒也。
杜征南奇谋伟论,振耀一世,而江南之役遂收破竹之功,谓其不深得《左氏》可乎?
范氏之不私所学,考圣经而质众传,斥何晏、王弼之论,破晋朝浮靡之风,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
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而后可以当焉。
若夫讲论当世之务,质以《春秋》之说,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固不敢以容易谈也。
问:朝廷之所尚,天下之所趋也。
所尚者正,天下悉趋于正;
所尚者不正,天下悉趋于不正。
枢机之所发,本原之所自,不可不谨也。
盖三代之季,六经之书既作,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
庄老之学虽出,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
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专门之士也。
如是,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
西晋之君以山涛、王衍为政,东晋之君以庾亮、殷浩为政,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皆浮虚之士也。
夫如是,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
二学之行于天下,岂非汉、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
圣贤之君如日月也,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堕为此学,其失安在?
吾宋之盛,朝廷之上未尝尚此,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何哉?
其所以然者,岂无所自耶?
主上神明,照见新弊,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
汉、晋之君,方且倡为此学,真今日之罪人也哉!
夫专门之学行,则议论将入于不通;
浮虚之学行,则人才必至于无用。
则去之不可以不尽,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
汉、晋尚此而其学亦行,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并与汉、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将告于上,尽去而速除之,以正天下之学术云。
风俗通义佚文卷:氏姓下 其一百二十二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
胡毋氏,本陈胡公之后也。
公子完奔齐,遂有齐国
齐宣王母弟别分毋乡,远本胡公,近取毋邑,故曰胡毋氏也(《后汉·献帝纪》注,《通鉴注·汉纪》四十八)
谏杀鹿抵罪 曹魏 · 高堂隆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一
近日有司宣令,有杀禁地鹿者,身死,财产殁官。
有能先觉白者,厚赏赐之。
此为重禽兽而贱人,同于齐宣王(《御览》九百六引《高堂隆集》)
相体论(一) 宋 · 郑湜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五、《十先生奥论注》续集卷一四、《古文集成》卷三二
大臣欲相其君大有为于天下者,必自其正君心始。
何者?
心者,将大有为之本也。
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不可为者矣,小人不待逐而去也,政事不待更而修也。
心不先正,今日逐一小人,明日复用一小人,今日修一政事,明日复害一政事,用力戛戛,而势愈疏矣。
假令其君能暂亲君子,远小人,屏私意,立政事,以与我戮力有为于一时,他日之败,必自其心发之也。
傅说之相高宗也,其反复启沃之端,惟曰「典于学」耳。
方商之中衰,高宗之所以梦想良弼者,固欲与共中兴之业也。
说起版筑之间,谋不及此者,盖说之所恃与中兴商家者,高宗之心先之以学以正,其有为之本,则挞荆楚,朝诸侯,有天下,固已在高宗二人规摹中矣。
管仲一见桓公,便许以霸业,不数年,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功烈非不伟也。
然仲不知正君之学,以为肉腐于俎,酒腐于觞,不足害霸。
桓公之心一蠹,则三奸擅国,六嬖多宠,齐败扫地矣。
向来九合之功业,龃龉而不立也。
仲之所以先正于君心者,度其君不能听,则功业龃龉而不立也。
与其功业龃龉,止于图霸不成耳,君心既蠹,其祸岂止于不霸哉?
观仲之速成而遽坏,则知傅说之相业,所从来远矣。
战国之世,上益急于就功名,独孟子以格君心为己任,以为一正君而国定,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富强,是辅桀而富之也。
后世贬管仲最深者,莫若孟子,盖学术之源殊也。
呜呼!
傅说不作,正君之事不复见;
孟轲既没,正君之学不得其传。
后之君子,虽有致君泽物之意,而不探古人之本。
忠智者,能以谋谟举天下之事功而已,然知求治而未知正君也。
直亮者,能危言正论绳君之愆谬而已,然知规过而未知养德也。
君不正,治不可保也;
德不养,过不可胜改也。
魏徵能使其君信其行义之,而不能救其晚节穷兵之失;
宋璟能使其君励精以成开元之治,而不能去其女宠奢侈之败;
裴度能使其君果断以成平蔡之功,而不能止其贪利昵小人之害。
夫喜功好大之心,即向者与力行之心也;
玄宗荒于女宠奢侈之心,即向者与励精求治之心也;
宪宗贪利昵小人之心,即向者与果断成功之心也。
心一尔,曷为正于前,遽变于后乎?
曰:此非三宗之过也。
未死,已有欲杀此翁之语,则太宗好谏之心,已败于此矣;
犹居相位,宇文融遽以言利幸,则玄宗侈心已萌于此矣;
平蔡未归,李揆、皇甫鏄已相,则宪宗明断已荒于此矣。
吾谓知求治而未知正君之过也,徵知正君矣,然知规过而未知养德之过也。
然则,正君之术果何如哉?
邪正之机一也,导人以邪者,必委曲弥缝之,然后陷于邪而不自知。
使其心果知邪之为非,宁肯从吾于邪乎?
况强人以正者,岂可以一趋而直入于正哉?
盖尝以《易》求之孟子而观之正君之术焉。
《坎》之六四曰:「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
释者曰:「牖,明处也,言人臣欲以忠信善道牖纳之君者,必自其明处,乃能入也」。
人心有所蔽,有所明,就其明处而导之,推而入于所蔽,则自悟矣。
《暌》之六二曰:「遇主于巷」。
释者曰:「巷,致曲之地,言当暌之世,君心未合,有不可直致其意者,当尽诚致曲,使之信合也」。
孟子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遽以为是心可以合于王而语之王道者,方其不忍杀一牛之时,乃其仁心所发见也。
于此引而达之,则油然生矣。
此纳约自牖之义也。
宣王自言其好货好色之疾,孟子不直折其所好,乃就其所好而为之也。
使之与民同者,大抵色与货与民同之,则己之所好者必薄矣,所以潜移其病根也。
此遇主于巷之义也。
大臣所以启沃其君者,岂止如诤臣徒强之于言语口舌哉?
惟因其所明而悟入之,使得其天理之本然,致曲而达之,使渐入而不苦。
其难夫然,故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安居而不反,君心庶其正乎?
或曰:「古之帝王正心诚意之学,先已得于上,故君臣之间,以都俞训诰相与磨砻浸润之耳。
后世人主生长于深宫,所以害其心者,非一朝一夕也,岂遽得而正诸」?
曰:是心,天理之所寓也。
使天理可灭耶,则吾不知;
天理果不可灭,岂终不可感悟,以复其正耶?
吾所以正之之术,有未至耳。
崇安寺放生疏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
齐宣王哀一牛之衅钟,无辜就死;
杜工部解众鸡之急缚,不忍遭烹。
故诸菩萨开方便门,而大居士施无尽藏。
闵此众生羽毛鳞介之属,贷其一时网罗鼎俎之虞。
洋洋焉得其所哉,举有不惊不怖不畏之心;
皓皓乎不可尚已,应获无量无数无边之福。
按:《鸿庆居士文集》卷二九。又见清抄一百五十卷本《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二○。
圣贤高士传 其三十四 庄周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庄周少学老子梁惠王时为蒙县漆园吏,以卑贱不肯仕,楚威王以百金聘周,周方钓于濮水之上,曰:「楚有龟,死三千岁矣,今巾笥而藏之于庙堂之上。
此龟宁生而掉尾途中耳。
子往矣!
吾方掉尾于途中」。
齐宣王又以千金之币迎周为相,周曰:「子不见郊祭之牺牛乎?
衣以文绣,食以刍菽,及其牵入太庙,欲为孤豚,其可得乎」?
遂终身不仕(《艺文类聚》三十六)
圣贤高士传 其三十五 闾丘先生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闾丘先生,齐人也。
齐宣王猎于杜山,杜山父老十三人相与劳
王赐父老衣服,父老皆谢,先生独不拜。
王曰:「少也复赐,无徭役」。
先生复独不拜。
王曰:「父老幸劳之,故答以二赐。
先生独不拜,何也」?
闾丘曰:「闻王之来,愿得寿得富得贵于大王也」。
王曰:「死生有命,非寡人也。
仓廪备灾,无以富先生
大宫无阙,无以贵先生」。
闾丘曰:「非所敢望。
愿选良吏,平法度,则臣得寿矣;
振之以时,则臣得富矣;
令少敬长,则臣得贵矣(《御览》五百九)」。
明堂原(上) 北宋 · 孙洙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九、《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二四
古之言明堂者,一而已矣,不曰布政之宫乎?
不曰听朔之堂乎?
不曰朝诸侯之地乎?
不曰飨上帝之所乎?
不曰祀文王之庙乎?
愚谓明堂有五,而设之之方有二焉。
国中之明堂一,方岳之明堂四,是有五也;
国中、方岳,设之各异,是有二也。
国中明堂,则飨上帝之所,祀文王之庙;
布政、听朔、朝诸侯,有时而为之者也。
方岳明堂,则布政之宫也,朝诸侯之地,祭一方上帝之所也;
若听朔祀文王,则非所宜者也。
何谓国中之明堂,则见乎《孝经》者也。
经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后稷、文王之功之德,皆配天者也,皆可郊者也。
后稷郊矣,文王可复郊乎?
后稷配天矣,文王可复配天乎?
故祀文王于明堂,所以避后稷也;
配之五帝,所以避配天也。
五帝者,五行之尊神也,所以佐天地生而成者也。
帝者,神之尊称而已,不必乎上天之神而后谓之帝也。
祭天于郊可也,祭五帝复于郊可乎?
不可也,故明堂而祭焉。
郊者,以天而设也,配而祭者必后稷也;
明堂者,以五帝而设也,配而祭者必文王也。
周公之前,明堂者止乎祭五帝而已;
周公居摄,避周之朝廷而弗敢处,于是乎即明堂而布政焉,朝诸侯焉;
文王不可以配郊,于是乎即明堂而崇祀焉,配五帝焉。
后儒不探其本,有曰布政者,有曰听朔者,有曰朝诸侯者,有曰飨上帝者,有曰祀文王者,混沦无别,莫之能究。
愚故曰国中之明堂,飨上帝之所也,文王之庙也;
布政、听朔、朝诸侯,则有时而为之者也。
何谓方岳之明堂?
则见乎《孟子》者也。
齐宣王问于孟子曰:「吾欲毁明堂」。
孟子曰:「明堂者,王者之堂也。
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
此周家泰山之明堂,在齐者也。
古者天子五年一巡狩,至乎方岳之下而息焉,非有宫有室,则何以合诸侯乎?
何以颁政令乎?
何以告祭一方之神乎?
何以安万乘之众乎?
故四岳之下,皆有明堂,合诸侯于是,颁政令于是,祭一方之神于是,安万乘之众于是,举一隅则衡也、恒也、华也可得而知矣。
愚故曰:方岳明堂,则布政之宫,朝诸侯之地也,祭一方上帝之所也;
若听朔、祀文王,则非所宜者。
孟子(八)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永乐大典》卷六五五九
「齐人伐燕胜之」至「亦运而已矣」。
齐与燕异乎?
燕不及齐,则齐可取,何谓其异也?
德不及则异,政不及则异,然宣王孟子犹有有取勿取之疑。
则齐于燕,盖未有德与政之异。
孟子于是告以文武之事,以为取之而燕民悦,则当法武王取之
取之而不悦,则当法文王
舍是二者,就使力能取之,民本避水火耳,而去燕得齐,则是无适而不遇水火。
故曰:「亦运而已矣」。
孟子(一)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永乐大典》卷六五五八
战国之际,欲毁乡校者有之,欲毁明堂者有之。
盖先王道德法度之遗意,至是决裂殆尽。
然仁人君子,未尝一日不致意于其间。
子产于乡校之毁,则亟排之;
孟子于明堂之毁,则力止之。
虽然,无明堂不害其有王政。
宣王所以欲毁之者,不惟不知明堂为何等物,盖初不知王政为何等事。
孟子因是以启迪之。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而夫子非焉。
夫子存羊,盖所以存礼。
孟子欲存明堂,其亦所以存王政也与?
孟子(三)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永乐大典》卷六五五八
宣王未安于王政之言,于是托以有疾,而有好货好色之事。
孟子又引太王、公刘以为言。
太王好色,而无怨女、无旷夫。
公刘好货,而有积仓、有裹粮。
夫使人人好色如太王,好货如公刘,则人唯恐王之不好也。
此与前好勇之义同。
王尝问卿,孟子以正对,王勃然变乎色。
今此则若随其意而诡说之,何哉?
盖言不剀切,无以激其意。
不顺适,无以寓其讽。
虽若不同,其所以引君于道,则一而已。
孟子(四)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永乐大典》卷六五五九
洪水溺人,非禹溺之也,而禹以为由己溺之;
人不粒食,非稷饥之也,而稷以为由己饥之;
一夫不获,非伊尹推而纳之沟中也,而以为时予之辜。
是三圣人者,岂固敝敝然乐于劳瘁,而从事于务哉?
盖以为治其职,则当致其忧;
居其位,则当任其责。
非惟在上者当然,在下者之所以望我,亦若是也。
齐王于妻子失其托,则知以责其友;
不能治士,则知以责士师
至四境不治,则顾而言他。
彼其心,岂不知此实己之责哉?
而独耻于自反,及谬为不省以绝其说,使孟子不得终进其治国之道,然则宣王不足与有为,亦可悲矣。
淮南相在郡上疏 西晋 · 刘颂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
臣昔忝河内,临辞受诏:「卿所言悉要事,宜大小数以闻。
恒苦多事,或不能悉有报,勿以为疑」。
臣受诏之日,喜惧交集,益思自竭,用忘其鄙,愿以萤烛,增晖重光。
到郡草具所陈如左,未及书上,会臣婴丁天罚,寝顿累年,今谨封上前事
臣虽才不经国,言浅多违,犹愿陛下垂省,使臣微诚得经圣鉴,不总弃于常案。
如有足采,冀补万一。
伏见诏书,开启土宇,以支百世,封建戚属,咸出之藩,夫岂不怀,公理然也。
树国全制,始成于今,超秦、汉、魏氏之局节,绍五帝三代之绝迹
功被无外,光流后裔,巍巍盛美,三五之君殆有惭德。
何则?
彼因自然而就之,异乎绝迹之后更创之。
虽然,封幼稚皇子于吴蜀,臣之愚虑,谓未尽善。
吴越剽轻,庸蜀险绝,此故变衅之所出,易生风尘之地。
且自吴平以来,东南六州将士更守江表,此时之至患也。
又内兵外守,吴人有不自信之心,宜得壮主以镇抚之,使内外各安其旧。
又孙氏为国,文武众职,数拟天朝,一旦堙替,同于编户。
不识所蒙更生之恩,而灾困逼身,自谓失地,用怀不靖。
今得长王以临其国,随才授任,文武并叙,士卒百役不出其乡,求富贵者取之于国内。
内兵得散,新邦又安,两获其所,于事为宜。
宜取同姓诸王年二十以上人才高者,分王吴、蜀。
以其去近就远,割裂土宇,令倍于旧。
以徙封故地,用王幼稚,须皇子长乃遣君之,于事无晚也。
急所须地,交得长主,此事宜也。
臣所陈封建,今大义已举,然余众事,傥有足采,以参成制,故皆并列本事。
臣闻:不惮危悔之患,而愿献所见者,尽忠之臣也;
垂听逆耳,甘纳苦言者,济世之君也。
臣以期运,幸遇无讳之朝
虽尝抗疏陈辞,汜论政体,犹未悉所见,指言得失,徒恩宠,不异凡流。
臣窃自愧,不尽忠规,无以上报,谨列所见如左。
臣诚未自许所言必当,然要以不隐所怀为上报之节。
若万一足采,则微臣更生之年;
如皆瞽妄,则国之福也。
愿陛下缺半日之间,垂省臣言。
伏维陛下虽应天顺人,龙飞践阼,为创基之主,然所遇之时,实是叔世。
何则?
汉末陵迟,阉竖用事,小人专朝,君子在野,政荒众散,遂以乱亡。
魏武帝经略之才,拨烦理乱,兼肃文教,积数十年,至于延康之初,然后吏清下顺,法始大行。
逮至文、明二帝,奢淫骄纵,倾殆之主也。
然内盛台榭声色之娱,外当三方英豪严敌,事成克举,少有愆违,其故何也?
实赖前绪,以济勋业。
然法物政刑,固已渐颓矣。
嘉平之初,晋祚始基,逮于咸熙之末,其间累年。
虽鈇钺屡断,剪除凶,然其存者咸蒙遭时之恩,不轨于法。
泰始之初,陛下践阼,其所服乘皆先代功臣之胤,非其子孙,则其曾玄
古人有言,膏梁之性难正,故曰时遇叔世。
当此之,天地之位始定,四海洗心整纲之会也。
然陛下犹以用才因宜,法宽有由,积之在素,异于汉,魏之先;
三祖崛起易朝之为,未可一旦直绳御下,诚时宜也。
然至所以为政,矫世众务,自宜渐出公涂,法正威断,日迁就肃。
譬由行舟,虽不横截迅流,然俄向所趣,渐靡而往,终得其济。
积微稍著,以至于今,可以言政。
而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政功美绩,未称圣旨,凡诸事业,不茂既往。
以陛下明圣,犹未及叔世之弊,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不无虑乎!
意者,臣言岂不少概圣心夫!
顾惟万载之事,理在二端。
天下大器,一安难倾。
一倾难
故虑经后世者,必精目下之政,政安遗业,使数世赖之。
若乃兼建诸侯而树藩屏,深根固蒂,则祚延无穷,可以比迹三代。
如或当身之政,遗风馀烈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国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
若未尽其理,虽经异时,忧责犹追在陛下,将如之何!
愿陛下善当今之政,树不拔之势,则天下无遗忧矣。
夫圣明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
故善为天下者,任势而不任人。
任势者,诸侯是也;
任人者,郡县是也。
郡县之察,小政理而大势危;
诸侯为邦,近多违而远虚固。
圣王推终始之弊,权轻重之理,包彼小违以据大安,然后足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
武王圣主也,成王贤嗣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封建者,虑经无穷也。
且善言今者,必有验之于古。
唐虞以前,书文残缺,其事难详。
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兴王之显亲,列爵五等,开国承家,以藩屏帝室,延祚久长,近者五六百岁,远者仅将千载。
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弟不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亡。
汉承周、秦之后,杂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馀年。
揆其封建不用,虽强弱不适,制度舛错,不尽事中,然迹其衰亡,恒有同姓失职,诸侯微时,不在强盛。
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援,以宁社稷。
七国叛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难。
自是之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租奉,甚者至乘牛车。
是以王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
光武绍起,虽封树子弟,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之,圈闭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倾,天命移在陛下。
长短之应,祸福之徵,可见于此。
又魏氏虽位居体,南面称帝,然三方未宾,正朔有所不加,实有战国相持之势。
大晋之兴,宣帝定燕,太祖平蜀,陛下灭吴,可谓功格天地,土广三王,舟车所至,人迹所及,皆为臣妾,四海大同,始于今日。
宜承大勋之籍,及陛下圣明之时,开启土宇,使同姓必王,建久安于万载,垂长世于无穷。
臣又闻国有任臣则安,有重臣则乱。
而王制,人君立子以适不以长,立适以长不以贤,此事情之不可易者也。
而贤明至少,不肖至众,此固天理之常也。
物类相求,感应而至,又自然也。
是以暗君在位,则重臣盈朝;
明后临政,则任臣列职。
夫任臣之与重臣,俱执国统而立断者也。
然成败相反,邪正相背,其故何也?
重臣假所资以树私,任臣因所籍以尽公。
尽公者,政之本也;
树私者,乱之源也。
推斯言之,则泰日少,乱日多,政教渐颓,欲国之无危,不可得也。
又非徒唯然而已。
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遗绪,得中贤之佐,而树国本根不深,无干辅之固,则所谓任臣者化而为重臣矣。
何则?
国有可倾之势,则执权者见疑,众疑难以自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故也。
若乃建基既厚,藩屏强御,虽置幼君赤子而天下不惧,曩之所谓重臣者,今悉反忠而为任臣矣。
何则?
无危势,怀不自猜,忠诚得著,不惕于邪故也。
圣王知贤哲之不世及,故相持之势以御其臣。
是以五等既列,臣无忠慢,同于竭节,以徇其上。
群后既建,继体贤鄙,亦均一契,等于无虑。
树国苟固,则所任之臣,得贤益
次委中智,亦足以安。
何则?
势固易持故也。
然则建邦苟尽其,则无向不可。
是以周室自成康以下,逮至宣王宣王之后,到于赧王,其间历载,朝无名臣,而宗庙不陨者,诸侯维持之也。
故曰,为社稷计,莫若建国。
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系服也。
今之建置,宜审量事势,使诸侯率义而动,同忿俱奋,令其力足以维带京邑
若包藏祸心,惕于邪而起,孤立无党,所蒙之籍不足独以有为。
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善识事势之士深共筹之。
建侯之使君乐其国,臣荣其朝,各流福祚,传之无穷;
上下一心,爱国如家,视百姓如子,然后能保天禄,兼翼王室。
诸王裂土,皆兼于古之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其故何也?
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也。
今之建置,宜使率由旧章,一如古典。
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情愿未移。
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众望,犹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下相持,用成藩辅。
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之藏,徒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卫上之势也。
古者封建既定,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此今事之必不行者也。
若推亲疏,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职,非建国之制。
今宜豫开此地,令十世之内,使亲者得转处近。
十世之远,近郊地尽,然后亲疏相维,不得复如十世之内。
然犹树亲有所,迟天下都满,已弥数百千年矣。
今方始封而亲疏倒施,甚非所宜。
宜更大量天下土田方里之数,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使亲疏远近不错其宜,然后可以永安
古者封国,大者不过土方百里,然后人数殷众,境内必盈其力,足以备充制度。
今虽一国周环近将千里,然力实寡,不足以奉国典。
所遇不同,故当因时制宜,以尽事适今。
宜令诸王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于古典所应有者悉立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
须车甲器械既具,群臣乃服彩章;
仓廪巳实,乃营宫室;
百姓已足,乃备官司;
境内充实,乃作礼乐。
唯宗庙社稷,则先建之。
至于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内史国相命于天子,其馀众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庆赏刑威、非封爵者,悉得专之。
今臣所举二端,盖事之大较
其所不载,应在二端之属者,以此为率。
今诸国本一郡之政耳,若备旧典,则官司以数,事所不须,而以虚制损实力。
至于庆赏刑断,所以卫下之权,不重则无以威众人而卫上。
故臣之愚虑,欲令诸侯权具,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亦终于必备今事为宜。
周之建侯,长享其国,与王者并,远者仅将千载,近者犹数百年;
汉之诸王,传祚暨至曾玄
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而短长甚违,其故何邪?
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
周之封建,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诛放
敦兴灭继绝之义,故国祚不泯。
不免诛放,则群后思惧,胤嗣必继,是无亡国也。
诸侯思惧,然后轨道,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在也。
汉之树置君国,轻重不殊,故诸王失度,陷于罪戮,国随以亡。
不崇兴灭继绝之序,故下无固国。
下无固国,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
今宜反汉之弊,修周旧迹。
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应除,苟有始封支胤,不问远近,必绍其祚。
若无遗类,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
班固称「诸侯失国亦犹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
且建侯之理,本经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后,著誓丹青,书之玉版,藏之金匮,置诸宗庙,副在有司。
寡弱小国犹不可危,岂况万乘之主!
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永久居重之安,可谓根深华岳而四维之也。
臣之愚,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成之势,则可以无遗忧矣。
阎闾名士,官司无高能。
其故何也?
清议不肃,人不立德,行在取容,故无名士
下不专局,又无考课,吏不竭节,故无高能。
无高能,则有疾世事;
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吏课而肃清议。
夫欲富贵而恶贫贱,人理然也。
圣王大谙物情,知不可去,故直同公私之利,而诡其求道,使夫欲富者必先由贫,欲贵者必先安贱。
安贱则不矜,不矜然后廉耻厉,守贫者必节欲,节欲然后操全。
以此处务,乃得尽公。
尽公者,富贵之徒也,为无私者终得其私,故公私之利同也。
今欲富者不由贫自得富,欲贵者不安贱自得贵,公私之涂既乖,而人情不能无私,私利不可以公得,则恒背公而横务。
是以风节日颓,公理渐替,人士富贵,非轨道之所得。
以此为政,小大难期,然教颓来既久,难反一朝。
又世放都靡,营欲比肩,群士浑然,庸行相似,不可顿肃,甚殊黜陟也。
且教不求尽善,善在抑尤,同侈之中,犹有甚泰。
使夫昧适情之乐者,损其显荣之贵,俄在不鲜之地;
约己洁素者,蒙俭德之报,列于清官之上。
二业分流,令各有蒙,然俗放都奢,不可顿肃,故臣私虑,愿先从事于渐也。
天下至大,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所得周览。
是以圣王之化,执要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也。
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昃之勤,而牵于逸豫之虞,诚以政体宜然,事势致之也。
何则?
夫造创谋始,逆暗是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
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分功罪,甚易识也。
易识在考终,难察在造始,故人君恒居其易则安,人臣不处其难则乱。
今陛下每精事始而略于考终,故群吏虑事怀成败之惧轻,饰文采以避目下之谴重,此政功所以未善也。
今人主能恒居易执要以御其下,然后人臣功罪形于成败之徵,无逃其诛赏。
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诬。
功不可诬,则能者劝;
罪不可蔽,则违慢日肃,此为国之大略也。
臣窃惟陛下圣心,意在尽善,惧政有违,故精事始,以求无失。
又以众官胜任者少,故不委务,宁居日昃也。
臣之愚虑,窃以为今欲尽善,故宜考终。
何则?
精始难校故也。
又群官多不胜任,亦宜委务,使能者得以成功,不能者得以著败。
败著可得而废,功成可得遂任,然后贤能常居位以善事,暗劣不得以尸禄害政。
如此不已,则胜任者渐多,经年少久,即群司遍得其人矣。
此校才考实政之至务也。
今人主不委事仰成,而与诸下共造事始,则功罪难分。
下不专事,居官不久,故能否不别。
何以验之?
今世士人决不悉良能也。
又决不悉疲软也。
然今欲举一忠贤,不知所赏;
求一负败,不知所罚。
及其免退,自以犯法耳,非不能也。
登进者自以累资及人间之誉耳,非功实也。
若谓不然,则当今之政未称圣旨,此其徵也。
陛下御今法为政将三十年,则功未日新,其咎安在?
古人有言:「琴瑟不调,甚者必改而更张」。
凡臣所言,诚政体之常,然古今异宜,所遇不同。
陛下纵未得尽仰成之理,都委务于下,至于今事应奏御者,蠲除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
古者六卿分职,冢宰为师。
秦汉已来,九列执事丞相都总
尚书制断,诸卿奉成,于古制为重,事所不须,然今未能省并。
可出众事付外寺,使得专之,尚书为其都统,若丞相之为。
惟立法创制,死生之断,除名流徙,退免大事,及连度支之事,台乃奏处。
其馀外官皆专断之,岁终台阁课功校簿而已。
此为九卿造创事始,断而行之,尚书书主,赏罚绳之,其势必愈考成司非而已。
于今亲掌者动受成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下,岁终事功不建,不知所责也。
监司以法举罪,狱官案劾尽实,法吏据辞守文,大较加同,然至于施用,监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
狱官唯实,法吏唯文,监司则欲举大而略小。
何则?
夫细过微阙,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野无全人,此所谓欲理而反乱者也。
故善为政者纲举而网疏,纲举则所罗者广,网疏则小必漏,所罗者广则为政不苛,此为政之要也。
而自近世以来,为监司者,类大纲不振而微过必举。
微过不足以害政,举之则微而益乱;
大纲不振,则豪强横肆,豪强横肆,则百姓失职矣,此错所急而倒所务之由也。
今宜令有司反所常之政,使天下可善化
及此非难也,人主不善碎密之案,必责犯强举尤之奏,当以尽公,则害政之奸自然禽矣。
夫大奸犯政而乱兆庶之罪者,类出富强,而豪富者其力足惮,其货足欲,是以官长顾势而顿笔
下吏纵奸,惧所司之不举,则谨密网以罗微罪。
使奏劾相接,状似尽公,而挠法不亮固已在其中矣。
非徒无益于政体,清议乃由此而益伤。
古人有言曰:「君子之过,如日之蚀焉」。
又曰:「过而能改」。
又曰:「不贰过」。
凡此数者,皆是贤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
苟不至于害政,则皆天网之所漏;
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所必加,此举罪浅深之大例者也。
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以警众,此为政诛赦之准式也。
何则?
所为贤人君子,苟不能无过,小疵不可以废其身,而辄绳以法,则愧于明时。
何则?
虽有所犯,轻重甚殊,于士君子之心受责不同而名不异者,故不轨之徒得引名自方,以惑众听,因名可乱,假力取直,故清议益伤也。
凡举过弹违,将以肃风论而整世教,今举小过,清议益颓。
是以圣人深识人情而达政体,故其称曰:「不以一眚掩大德」。
又曰:「赦小过,举贤才」。
又曰:「无求备于一人」。
故冕而前旒,充纩塞耳,意在善恶之报必取其尤,然后简而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
何则?
害法在犯尤,而谨搜微过,何异放兕豹于公路,而禁鼠盗于隅隙
古人有言:「鈇钺不用而刀锯日弊,不可以为政」。
此言大事缓而小事急也。
时政所失,少有此类,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务也。
夫权制不可以经常,政乖不可以守安,此言攻守之异也。
百姓虽愚,望不虚生,必因时而发。
有因而发,则望不可夺;
事变异前,则时不可违。
明圣达政,应赴之速,不及下车,故能动合事机,大得人情。
魏武帝分离天下,使人役居户,各在一方;
既事势所须,且意有曲为,权假一时,以赴所务,非正典也。
逡巡至今,积年未改,百姓虽身丁其困,而私怨不生,诚以三方未悉荡并,知时未可以求安息故也。
是以甘役如归,视险若夷。
至于平吴之日,天下怀静,而东南二方,六州郡兵,将士武吏,戍守江表,或给京城运漕,父南子北,室家分离,咸更不宁。
又不习水土,运役勤瘁,并有死亡之患,势不可久。
此宜大见处分,以副人望。
魏氏错役,亦应改旧。
此二者各尽其理,然黔首感恩怀德,讴吟乐生必十倍于今也。
董卓作乱以至今,近出百年,四海勤瘁,丁难极矣。
六合浑并,始于今日,兆庶思宁,非虚望也。
然古今异宜,所遇不同,诚亦未可以希遵在昔,放息马牛;
然使受百役者不出其国,兵备待事其乡,实在可为。
纵复不得悉然为之,苟尽其理,可静三分之二,吏役可不出千里之内。
但如斯而已,天下所蒙已不訾矣。
政务多端,世事之未尽理者,难遍以疏举,振领总纲,要在三条。
凡政欲静,静在息役,息役在无为。
仓廪欲实,实在利农,利农在平籴。
为政欲著信,著信在简贤,简贤在官久。
官久非难也,连其班级,自非才宜,不得傍转以终其课,则事善矣。
平籴已有成制,其未备者可就周足,则谷积矣。
无为匪他,却功作之勤,抑似益而损之利。
如斯而已,则天下静矣。
此三者既举,虽未足以厚化,然可以为安有馀矣。
夫王者之利,在生天地自然之财,农是也。
所立为指于此,事诚有功益。
苟或妨农,皆务所息,此悉似益而损之谓也。
然今天下自有事所必须,不得止已,或用功甚少而所济至重。
目下为之,虽少有废,而计终已大益。
农官有十百之利,及其妨害,在始似如未急,终作大患,宜逆加功,以塞其渐。
如河、汴将合,沈莱苟善,则役不可息。
诸如此类,亦不得已已。
然事患缓急,权计轻重,自非近如此类,准以为率,乃可兴为,其馀皆务在静息。
然能善算轻重,权审其宜,知可兴可废,甚难了也。
自非上智远才,不干此任。
夫创业之美,勋在垂统,使夫后世蒙赖以安。
其为安也,虽昏犹明,虽愚若智。
济世功者,实在善化之为,要在静国。
至夫修饰官署,凡诸作役务为恒伤过泰,不患不举,此将来所不须于陛下而自能者也。
至于仰蒙前绪,所凭日月者,实在遗风系人心,馀烈匡幼弱,而今勤所不须,以伤所凭。
钧此二者,何务孰急,陛下少垂恩回虑,详择所安,则大理尽矣。
世之私议,窃比陛下于孝文,臣以为圣德隆杀,将在乎后,不在当今。
何则?
陛下龙飞凤翔,应期践阼,有创业之勋矣。
扫灭强吴,奄征南海,又有之矣。
以天子之贵,而躬行布衣之所难,孝俭之德,冠于百王,又有之矣。
履宜无细,动成轨度,又有之矣。
若善当身之政,建藩屏之固,使晋代久长,后世仰瞻遗迹,校功考事,实与汤武比隆,何孝文足云!
臣之此言,非臣下褒上虚美常辞,其事实然。
若所以资为安之理,或未尽善,则恐良史书勋,不得远尽弘美,甚可惜也。
然不可使夫知政之士得参圣虑,经年少久,终必有成。
愿陛下少察臣言(《晋书·刘颂传》,又《群书治要》三十引《晋书》。)
诗论(上)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二、《圣宋文选全集》卷一八
五经之道,《易》可以潜而《书》可以彰,《春秋》可畏而《诗》可乐,《礼》严而不可踰,其辞不同,而为道一也。
世之学者,常为禄利毁誉之所怵,得之则止,是以志之而不能详,学之而不能极其义,知其文而不能知其道,故五经之道益微。
呜呼!
安得外禄利、遗毁誉之人而使之学哉!
尝观于古君臣之相谕、两国之相交,君子之言己志,未尝不称《诗》,温乎其可爱也。
至后世礼乐偕亡而后《诗》道废,文存而声不传,章句之师多而义不明,纷纷于虫鱼、草木之间,而未闻心通者。
释《诗》者,莫若毛、郑。
毛之说简而深,此河间献王所以高其学也。
至郑氏之释繁塞,而其失愈多。
夫郑氏之学,长于《礼》而深于经制,至乎训《诗》,又以经制言之。
诗,性情也;
礼,制迹也。
彼以《礼》训《诗》,是案迹而议性情也,此其所以繁塞而多失者欤。
《绿衣》之诗,而郑氏以为「禄」。
「不谏亦入」,而郑以为入于宗庙。
「狼跋」状公安闲自得于谗疑之中,故有「公孙硕肤,赤舄几几」之句,而郑谓之公逊庭燎。
宣王有怠政之渐,而郑以为不设鸡人之官。
诸类此者,不可以悉举,岂可谓之知《诗》耶?
盖尝学《诗》,至于治世之作,明君良臣相得于上,而天下之民莫不各得其所,夫耕妇馌,击鼓祭祀,相与从事于田亩之间,熙然怡然,无愁苦怨叹之声,未尝不慨慕想见其性情。
嗟乎!
此真孟子之所谓王政者,治至于此而足矣!
及观哀乱之时,叹悼之作,又惘然若有所失也。
臣之于君,欲其觉悟则诱之、箴之、规之、诲之、戒之、救之。
恶长而不变,则刺之、怨之、闵伤之、忧惧之。
尚不知止,则或疾而或哀,或思而或悔,反覆而不舍,踯躅而不厌。
故于一篇之中,屡致其意,其大意要出于其爱君之情而已也。
贤者之处于世,思以其道变乱为治,而不以治乱变其志。
或为正或为变,其大要出于仁义忠孝之性而已也。
其文诂训所能释而讲师所能尽,其性情非诂训所能明而非讲师所能言也。
学者欲观于《诗》,宜无为禄利毁誉之所怵,浸渍优游,先入于道义而后入于性情,然后有得于其间矣。
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
其性情之谓欤。
羊太常辛夫人传(《御览》八百十五题如此) 晋 · 羊秉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九
夫人字宪英,卫尉肃侯毗之女(已上从《御览》补。),聪明有才鉴。
文帝陈思王争为太子,既而文帝得立,抱毗颈而喜曰:「辛君知我喜不」?
毗以告宪英,宪英叹曰:「太子君主宗庙社稷者也。
代君不可以不戚;
主国不可以不惧。
宜戚而喜,何以能久?
魏其不昌乎」!
弟敞为大将军曹爽参军
司马宣王将诛,因出,闭城门。
大将军司马鲁芝府兵,犯门斩关,出城门赴,来呼敞俱去。
敞惧,问宪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
宪英曰:「天下事不可知。
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尔。
明皇帝临崩,把太傅臂,以后事付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
曹爽太傅俱受寄托之任,而独专权势,行以骄奢,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此举不过以诛曹爽耳」。
敞曰:「然则事就乎」?
宪英曰:「得无殆就。
之才非太傅之偶也」。
敞曰:「然则敞可以无出乎」?
宪英曰:「安可以不出!
职守,人之大义也。
凡人在难,犹或恤之;
为人执鞭而弃其事,不祥,不可也。
且为人死,为人任,亲昵之职也。
从众而已」。
敞遂出。
宣王果诛
事定之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
钟会镇西将军,宪英谓从子羊祜曰:「钟士季何故西出」?
曰:「将为灭蜀也」。
宪英曰:「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
曰:「季母勿多言」。
其后请子琇为参军
宪英忧曰:「他日见钟会之出,吾为国忧之矣。
今日难至吾家,此国之大事,必不得止也」。
琇固请司马文王文王不听。
宪英语琇曰:「行矣,戒之!
古之君子,入则致孝于亲,出则致节于国,在职思其所司,在义思其所立,不遗父母忧患而已。
军旅之间,可以济者,其唯仁恕乎,汝其慎之」!
琇竟以全身。
宪英不好华丽,上夫人《鼠军》子帔,缘以绵,不肯服;
从外孙胡母扬上夫人锦被,夫人反卧之(已上六句从《御览》补。案:如《御览》,则全篇皆称夫人,今称宪英者,《世语》改耳。)
年至七十有九,泰始五年(《魏志·辛毗传》注引《世语》。案:《晋书》全用此。)
非权1120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九、《梁溪集》卷一五九
语曰:可与适道,未可与立;
可与立,未可与权。
权者,古人以为难,而今人以为易,何哉?
古人之所谓权者,所以为道也,故巽以行之而不失其正;
今人之所谓权者,所以为利也,故机变之巧,无所不至,则诈而已矣。
孔子南子见所不见,于阳货敬所不敬,所谓权也。
告子路以「予所否者天厌之」,诺阳货以「仕而终不仕」,则权而不失其正,故曰于卫主痈疽,于齐主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
孟子梁惠王以「今乐犹古乐」,对齐宣王以「公刘好货,太王好色,文王好勇」,所谓权也。
然于乐言「独乐不若与众」,于色、货、勇言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
则权而不失其正,故曰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欤。
用权者,必若孔、孟而后可也。
今之人则不然,其所以用权者为利而不为道,故君之所言而然,未尝有所可否焉,君之所行而善,未尝有所正救焉。
昔之寒心而变色者,相与缔交而不以为羞;
昔之骇闻而罕见者,相与公言而不以为耻。
其言曰:吾之权术在是,不如是则吾身之不能安也,吾富贵之不能保也。
然则其所权者,果为道耶?
为利耶?
其与古人之权,果有异耶?
其无异耶?
夫权犹权也,以轻权重,使无失其平,古之人遭变事不得已,然后用之。
今之人一切用权,以为安身保富贵之术,而风俗益以媮,纲纪益以坏,奸佞益以肆,言路益以塞,天下日受其弊。
罪在于大臣之用权于斯时也,又欲以权济之,是犹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其名日益多。
然则如之何而可?
曰:必正而后可。
郑太子碑铭668年4月 初唐 · 卢照邻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六十七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若夫苍精授邑。载杓西邻之际。
赤鸟告祥。方崇北面之尊。
海内奔波。三分与二分交竞。
寰中同会。七百与八百相符。
故能安地轴之倾轮。补乾弦之落紊。
如砥平道。诸侯遵卜洛之郊。
似石磐基。宗子绍维城之固。
大矣哉周之有天下也。年将庆远
叶带枝繁。郑国桓公
宣王母弟。水双河济。
泄云雨以开封。皋二成平
连古今而锡类。犬牙晋楚。
鼎定齐秦。时遇斗蛇之馀。
乍进牵羊之弊。虽地承负
国祚弥而无穷。天锡香兰。
家风邵为逾远。太子寿者。
康公之子。桓公之二十代孙也。
聪明神智。晖映当时。
涯涘清深。指鳖川而激量。
圭璋特达。与龙辂而齐光
因以运逢阳城。败我郑次。
辛亥之岁。崩山荡岸。
馁锐气于兵。降志辱身。
钦盟符于晋血。邑封千户
官具百僚。今之寿城。
斯其地也。享年七十八。
薨于晋。葬于天陵南。
灵原超忽。永深埋玉之悲。
荒陇凄其。谁识生金之字。
玉京观道士郑大量家长郑君。则合宗并太子之后。
胜业孤扬。清晖竞远。
逍遥林外。放旷烟霞。
凝皓素于黄庭。养神气于元宇。
以为霓旌扬汉。犹寻朽骨之灵。
鹤驾停空。尚谒先人之墓。
于是芟荒薙蔓。徙植延阴。
丰碑下鹿卢。高坟疏马鬣。
得青乌之旧地。临绛邑之新田。
于是大唐总章元年岁次戊辰五月甲申之一日也。尔其表里山河。
极目原野。九京以送其往。
二水以流其恶。山岩霜雪。
邀处子以同嬉。奋衣冠。
似偫仙而共远。窥晋臣于泉路。
依希夏日。思汉帝于云衢。
髣髴秋风之咏。虽复相望绝代。
固可气类同年。岂使素烈景风。
清猷澹味。金石之美。
堙灭而无闻乎。故式绍前范。
传之永代。将日月以居诸。
邈宇宙而长久。词曰。
封懿族。郑国开疆。
始连高华。终带崇芒。
东西徙。人物绛乡。
萧条河曲。凭𨌎荣阳
戎马生郊。兵车乱辙。
众雄相竞。郡公未绝。
烟尘四起。纵横四结。
园寝成泣。偪阳成血。
家声已溃。出质而来。
西光未谢。东府行开。
乡关寂寞。城邑徘徊。
三乡二鄙。风月池台。
广阳已失。年其不朽。
魄散东山。魂归北郏。
披榛卜葬。分晋献绛。
露泫仍泣。云屯即愁。
川源遽徙。居处不留。
源既号灵。城犹名寿
摧残剪树。零落为邱。
碑失黄砻。铭摧白楸
猗欤积善。克昌后孕。
丹灶九飞。清溪千仞。
眷兹幽陇。清风丕振。
勒石扬声。闻之陈信。
左右原野。表里山河。
析城王屋汾川帝歌。
新城树少。故绛人多。
悠悠万代。见此如何。
王琪水部员外郎713年 唐 · 苏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一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门下。宣议郎试大理评事王
奕代儒雅。门传教义。
风襟育粹。词韵含清。
虽职尚安卑。而才方致远。
连枝席宠。爰映于棣华。
起草升荣。俾光于握。
朝散大夫水部员外郎。主者施行。